阿哲回临泉那年正赶上短视频风口。这个前剧组道具师怎么也没想到，手机镜头会成为他人生里真正的道具。他天天扛着稳定器拍县城小吃店，帮老板娘吆喝二块五一碗的板面，免费给油条铺子拍抖音镜头里全是金黄色的油点飞溅。流量像沙漏一样慢慢攒着，直到有天深夜他刷到条同行视频——某主播在直播间喊着“扫码进群解锁美妆秘籍”。

那会儿抖音根本没自带付费入群按钮。他反复扒拉那条视频评论区，发现人家用了个叫“收小宝”的玩意儿。二维码藏在抖音主页简介里，用户付9块9立马跳转到微信群，全程机器自动操作。阿哲腾地从旧沙发上弹起来，茶几上手机壳都被他得手肘蹭飞了。他得试试这个玩法。

最初搞了个家乡戏曲群，付钱进群就给发稀有唱段录音。第二天早晨被微信支付叮叮当当吵醒，账上躺着两百多块。后来干脆把直播间里唱歌的宝妈们组起来，建“辣妈声乐课”社群。有人转手做了母婴闲置群，靠抽佣都能躺着收钱。最绝的是用同城信息做付费相亲群，群名直接打“付50见面吃饭，跑路包赔路费”，真成了好几对儿。

搞钱路上没少踩坑。刚开始把付费二维码挂直播间背景板，当天就被平台警告。后来学乖了，所有宣传语写成“解锁专属福利通道”，二维码缩成黄豆大小藏在视频角落。群管理员都是拿小号顶着，大号随时准备跑路。有回凌晨两点还在改群规，把“进群送干货”改成了“入圈获取知识锦囊”。

阿哲那双熬夜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电脑屏，鼠标在收小宝后台界面疯狂划拉。他媳妇儿半夜起来倒水，看见书房亮光吓一跳：“魔怔啦？三点半的在这捅咕啥玩意儿？”阿哲头也不回吼：“别吵吵！老子正造印钞机呢！” 蓝底白字的网页让他手心全是汗，填手机号那会儿输错三回，验证码短信嘀嘀响得跟催命符似的。注册完立马跳转支付配置页，微信商户号那串数字差点要命——抖音橱窗里扒拉半天才找着。

这玩意儿邪门在能把活码玩出花。阿哲把五个微信群二维码全塞进后台，设成满二百人自动切换下一群。测试时他开俩手机演戏，左边付款右边唰地弹出新群链接，连“欢迎新人”的机器人都带自动发送课程表文档，比他亲戚家结婚的司仪还能唠。最绝是分销口令功能，群公告里埋句“邀请三位返红包”，凌晨三点还有人咔咔往外甩邀请码，裂变速度比广场舞阿姨传闲话还猛。

九块九的辣妈声乐群后台全是宝藏。有个ID叫“朵朵妈”的狠人，三十天狂拉一百七十人进群，佣金记录刷屏像老虎机爆奖。阿哲翻运营日志发现玄机：每周三晚八点机器人自动发伴奏包，宝妈们交作业语音能自动生成合辑。有回群主小号忘记换名，顶着“XX情趣用品批发”发了个《茉莉花》教程，吓得阿哲差点把泡面扣键盘上。但邪门的是当月结算金额冲上三万二，收小宝报表里密密麻麻全是九块九的碎银子。

阿哲哼着歌给豆浆机插电那会儿，手机突然像抽风似得疯狂震动。点开微信账单差点把豆浆噗嗤浇了手机满屏——那“九块九辣妈声乐群”的退款申请堆的拉不到底。后台数据曲线比蹦极还刺激：凌晨两点群成员数还挂着五百三的醒目红字，太阳刚露头就跳水似得摔剩一百七。有个叫@晴天宝妈的头像在群里炸毛：“教《学猫叫》的老师自己都跑调！”，底下五十条“退钱”刷屏跟放鞭炮似得。

狠得抽自己耳刮子也没用，阿哲翻开付费统计才惊觉魔鬼藏在细节里。分销佣金榜排第一的“朵朵妈”三十天疯狂分销一百七十单，可用户留存率连百分之十五都够不着。有用户直接在抖音举报视频下曝黑幕：“扫码进去只有机器人发网盘链接，想看真人教学再交299解锁小群”——这骚操作直接撞上抖音内容诱导分级消费的高压线。更坑的是半夜涌入三批乱码小号，狂发色情赌博广告后光速退群，害五个群接连吃封群警告。

抖着手指扒拉收小宝后台，紧急打开“人工审核”开关才刹住车。原先裂变用的“邀请三人返五元”话术彻底删光，换成明码标价的课程目录：声带训练八节课199，伴奏包周更免费送。最绝得是阿哲连夜注册了个文化传播公司，抖音主页挂起新的“企业蓝V”，团购功能里正式上架“声乐入门训练营”。机器人自动回复改成了真人语音：“宝妈们交作业啦”，还学教育机构开了张电子发票功能。